李心草:指挥家的“魔法世界”
开讲啦(2019年8月10日)中国国家交响乐团首席指挥 李心草(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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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交响乐，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身穿燕尾服手拿西洋乐器的高冷音乐家们？还是大气磅礴，却神秘不可测的音乐旋律？本期《开讲啦》邀请到了中国国家交响乐团首席指挥——李心草先生作为开讲嘉宾，用他那神奇的“魔法棒”，带领我们走进真正的交响乐世界。他如何向大家解说他心中的音乐？他又是如何理解音乐家的使命的呢？
天生极高的音乐天赋，23岁的李心草便成为了中国中央芭蕾舞团管弦乐团首席指挥；28岁，他便率领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在世界各地进行了历史性的访问演出。他是首位进入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执棒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华人指挥家。但李心草也曾说过一句话，“一个成功的音乐家需要百分百的天赋，加上百分百的努力。”
一头飘逸的头发更有指挥的动感，可能这也是大多数人对指挥家的一个刻板印象。在提问环节，有一名网友也如是问道：“您为什么不养个飘逸的长发呢？”李心草机智幽默地立刻反问“那还有很多指挥家是秃头呢？”引得全场大笑。但其实，真正当音乐响起的时候，谁会在那个瞬间去注意指挥家的发型呢，所有的人都会瞬间被音乐的爆发力和冲击力所震撼，发型，它也许能够成为某一个指挥家的标志，但肯定不是标配。李心草在现场也说道：“一个指挥家真正的内涵，是他对音乐的理解，排练时的技巧以及现场的音乐呈现。”
撒老师在现场也提出了一个疑问，“指挥到底是干吗的？”李心草先从指挥棒开始介绍，让观众朋友们对指挥又有了新的认识，他说：“指挥棒，从材质上来说，应该是所有的乐器里面最便宜的。但是也是所有乐器里面最贵的，贵在什么地方呢，贵在每一个指挥的大脑。”
当说到长久以来人们给古典音乐扣上的两个帽子——“高雅音乐”“严肃音乐”时，李心草忧心忡忡，他说：“我非常反对这两个词安到我们这门艺术的头上，音乐类型、音乐种类各式各样，不能说谁高雅谁低俗。我觉得这个是把我们和真正的大众、真正的时代隔了一堵墙”。而现场青年代表更是向李心草提问：“为什么流行音乐能给我情感上的共鸣，而交响音乐我听着听着只想睡觉呢？”
面对这些刻板印象和困惑，李心草在节目现场从不同的角度为大家进行了解答。他说classical music难道就只能翻译成古典音乐吗？classical还有一种翻译，是“经典”。所以他向观众倡议不妨将交响乐当成是经典音乐。而交响乐其实在历史上的某段时间也是作为一种流行音乐而存在，他举例了每年都会在维也纳音乐会上演奏的约翰·施特劳斯家族的作品。李心草说：“任何一个时代，流行音乐的存在是必然的，而且是社会需求的，因为流行音乐代表了一个时代。而我们说的古典音乐，它就像一条历史的长河，可能在各个时期，欣赏它的人人数并不多，但是只要人类存在，它就一定会存在。”
在青年代表的环节，一个学了六年钢琴的小女孩却红着眼睛向大家述说自己不喜欢弹钢琴。李心草在现场直言心痛不已，他说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但是今天放眼看去，有多少孩子是痛恨音乐的。不知道为什么学音乐，不知道音乐是什么，甚至连作曲家是谁可能都不知道。李心草在节目中真挚热烈地向家长们发出呼喊，“音乐的本质学到了才是最重要的！”他说一个音乐家的成长，痛苦的童年也是有的。但是希望大家能客观地看到自己的孩子有多少天分，如果没有，换一种，把音乐当做兴趣爱好，让孩子们多一份对艺术的审美，多一份对生活的热爱。
在节目中，李心草时而风趣幽默，时而真诚热烈地向我们讲述着他所理解的音乐，带领着我们去寻找音乐的本质。他用贝多芬的《欢乐颂》告诉我们音乐的使命是什么，他也在现场真挚地说道：“音乐的使命需要音乐家去完成！”整期节目中，我们都能满满感受到李心草对音乐的热爱，以及对自身使命的感知和认同。
我这个（指挥棍）还拿到手上吗？我觉得好像拿着这个道具，还稍微自然一点。因为大家知道，我平常都是这样的背对观众，脑海里边只是音乐。但是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将用我的语言来跟大家分享一些我的感受，所以可能会有语无伦次的时候，请大家见谅。
音乐可以使画面活起来。
那么既然今天我们的主题是音乐，我建议不妨我们先听一段音乐，从音乐声中开始我们今天的交流，好吗？
没有任何的旋律，就这么一下一下，一共六下。刚才这段音乐是我非常钟爱的中国作品之一，是我国著名作曲家徐振民教授根据唐朝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所有感，然后写下的同名叫交响音画《枫桥夜泊》。有人能对应上吗？哪一句诗？夜半钟声，是不是钟声两个字。而且他说的这个姑苏城外寒山寺，一定是很远的地方。那么钟声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是不是非常形象。
下一个片段，可能比这个稍微难一点。大家听到什么没有？刚才我听这边有一位同学说了一个乌啼，大家说的是乌啼吗？对。一只鸟一定是从树上飞起来的，又那边，所有的鸟，哗就散了，是不是像一幅画一样，所以它叫音画。我们想象一幅传统的山水画，然后突然这画面活了，变成我们以前的早年的动画片呀什么的，是不是有这样的感受。我拿这首作品让大家欣赏一下，因为是我们的中国的音乐，所以离大家更近一些。
“可能就因为那一次的经历，无形当中就决定了我一生的职业”
音乐是非常地个性化的，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当我在八九岁的时候，我突然有一天在一个新华书店里面，发现一盘盒带，就是磁带，上面写着是音乐广播剧《贝多芬》。我当时我就缠着我的外公，我说我要这盘盒带，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说我就要听这盘盒带，我外公就给我买回去了，我就开始听。我记得当时，外公正在督促我拿着一支毛笔在那写字、背诗，突然我第一次听到了贝多芬的音乐，我当时手下的笔就停下了。可能目光也有点呆滞了，在我的回忆当中就是那种感受，任何语言也表达不清楚的。总之我听着听着以后，在我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这个音乐是我真正向往想去得到的音乐，是最想听到的音乐，就是那种感受。
那么在那盘盒带里面还有一个桥段，它是这么说的，当十八岁的贝多芬，第一次来到了维也纳，他去拜会了莫扎特、海顿等等人物。然后后面一句话就是，从此以后他一生当中，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维也纳。这句话对于我来说印象特别深，以至于后来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几次很好的机会可以去其他的国家去留学，而且有很好的条件，包括奖学金等等。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都放弃了，直到我大学毕业以后，已经工作了两年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了维也纳。然后当时想了一下，那是不是就有可能小的时候，听见那个片段，那种无形当中的一种内心的影响驱使我到了那个地方。可能就因为那一次的这样的经历，无形当中就决定了我一生的职业。
音乐没有对错，只有感受不同而已。
我的工作里面无非就是，在我的指挥棒下面有交响乐、有歌剧两大类的艺术类型。咱们先说交响乐，交响乐到底是什么？当然如果要欣赏交响乐，这个门槛说实话，还是比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些流行歌曲，稍稍要有些难度。因为什么呢？交响乐是作曲家集他们这些年所学到的所有的理论知识，一个功底的一个见证和他们的一个天赋的见证，更重要的一个思想的见证。所以他们在写作的时候，是很复杂的。你要想深入进去，你先要把它拆开。我所说的拆开，那么可能就是要做的功课，作曲家的背景、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去写的。我们就不像欣赏普通流行歌曲，它一唱出来我们就懂了，可能要通过别人讲解，然后知道了一点儿以后，再去听，好像听明白了。那么再深入地去听，得到了一些享受。再去听，可能得到了一些启发。
比方说大家都知道的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副标题有人知道吗？《命运交响曲》。大部分人在欣赏音乐课的时候会启发大家说：听，命运的敲门声。行了，所有人脑子里边全是命运的敲门声了。当然这是一种入门的一种启示，让你能够走进来。大家不妨再去想想别的，我们除了命运的敲门声，还有什么呀，对吧。那么每一个人听到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去藏在自己的心里边，可能连互相交流的必要都没有。音乐没有对错，只有感受不同而已。音乐就是那么个人、个性、那么自我，这个就是交响乐。
歌剧的歌词很重要，不管哪一种语言，你的翻译技术再好，原文的很多内涵都会有消减。
那我们现在说一下歌剧，大家知道歌剧起源于意大利，为什么呢？因为意大利语的特征，当你们听到意大利人在对话的时候，就好像唱歌一样。所以很多音乐家受到了启发，就把很多的故事，用意大利语的语言的韵律谱写成了一部一部的歌剧。所以说歌词是很重要，因为不管哪一种语言，你的翻译技术再好，原文的很多的内涵都会有消减。
尤其是我记忆最深的，给大家举个最好的例子，我们在喜剧的幽默感上。有一部电影我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法国的一部喜剧片叫《虎口脱险》。它的主演是扮演一位指挥，他是法国人，这个故事发生在巴黎，他的排练被中断了，他很生气，回到自己的化妆间洗脸。那么当时有一架英国的侦察机，在巴黎上空被击落了，有一位飞行员就降落在歌剧院上面，然后他就藏在放毛巾的那个地方，藏在那个里面。这个指挥洗完脸以后闭着眼睛，习惯性地拿那个毛巾出来要擦脸，结果就把他那个降落伞给扽出来了，扽出来以后，这个飞行员就拿着一个匕首冲出来，那个指挥大叫一声，接着四句台词，英国人说不许动。法国人说，你说什么？英国人重复一遍，说不许动，法国人说好的。有没有任何的，大家能找出哪一点是有幽默的地方吗？有吗？哪儿，不可能找出来对吧。结果直到我那天看到了原文，当时我是捧腹大笑。还是这四句话，完全是天壤之别。英国人冲出来，本能地用英语说了一句，不许动。法国人本能地用法语说了句，你说什么。对方反应过来了，他是法国人，英国人用法语说了一遍不许动。然后法国人用英语，说了一个好的。所以这个就是原文，任何东西所无法替代的。
流行音乐代表一个时代，古典音乐就像一条历史长河，可能在各个时期欣赏它的人并不多，但只要人类存在，它就一定不会消失。
那么我记得大概在某一个时期，突然人们给交响乐或者歌剧安上了两个名词：一个叫高雅音乐，还有一个词大家记得吗？严肃音乐。我非常反对把这两个词安到我们这门艺术的头上，音乐类型、音乐种类各式各样，不能说谁高雅谁低俗。流行音乐难道就低俗吗？不是。只有我们才高雅吗？我觉得这个是把我们和真正的大众，真正的时代隔了一堵墙，这两个名词。其实古典音乐，它写的是classical music，难道classical music就只能翻译成古典音乐吗？classical还有另外一种意思是经典。所以我觉得你在心目当中，把它作为一种经典的音乐最为恰当。而且有很多的经典音乐，比方说像大家每年都看到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面所演奏的大部分，都是约翰·施特劳斯家族的作品。其实我告诉大家，施特劳斯的音乐在那个时候是算流行音乐的，只不过它经过了时代的筛选，留到了现在，成为了一个经典音乐。那么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流行音乐的存在是必然的，而且是社会需求的。因为流行音乐是代表一个时代，而我们说的古典音乐，它就像一条历史的长河，可能在各个时期欣赏它的人并不多。但是只要人类存在，它就一定会存在，所以这是我对不同音乐的一点个人的理解。
音乐的使命就是和平。
那么音乐是全人类的，是最无障碍的一种交流，无所谓你在哪个国度，无所谓你是什么民族，音乐就能够把全世界的人民连在一起，是最好的一种交流办法，是一个桥梁。所以音乐我觉得它的使命就是和平。早在两百年多年以前，我今天一直在说贝多芬，他为什么伟大？他在专业上的学术上伟大，而且在他的思想上。在他那个时候，他脑海里边就浮现出他的理想，全世界人民团结在一起，大家相亲相爱成兄弟。大家知道这句词是哪里来的吗？德国诗人席勒的词，贝多芬谱曲的《欢乐颂》。我刚才说了，音乐的使命是什么，音乐的使命要音乐家去完成，我们的使命就是用全世界最美妙的音乐，最没有障碍的一个交流工具，去把全世界的热爱和平的人们都聚在一起。就像贝多芬、席勒笔下的，大家相亲又相爱，互相成为兄弟，和平地相处下去，让这个世界越来越美好，我觉得这就是音乐家的使命。
那么现在我对音乐的理解，我对音乐的感受，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由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CCTV-1)和唯众传媒联合制作的《开讲啦》是中国首档青年电视公开课,创办于2012年。每期节目由一位知名人士讲述自己的故事,节目邀请“中国青年心中的榜样”作为演讲嘉宾,分享他们对于生活和生命的感悟,给予中国青年现实的讨论和心灵的滋养,讨论青年们的人生问题,同时也在讨论青春中国的社会问题。
节目每期有六位来自全国各届的青年代表,向演讲嘉宾提问互动,300位大学生作为观众现场分享这场有思考、有疑问、有价值观、有锋芒的思想碰撞。他们对人生有思考,对未来有疑问,他们思想新锐,观点先锋,是中国未来的中坚力量。每期演讲嘉宾选择的主题,均为当下年轻人心中的问号,讲述青年最关心、最困惑的话题。这是中国最具青年公益的节目,千名青年学子,百回思想交锋,聆听思想的声音!
